08
能够匹敌白家的，只有黑家。作为七色家中排行第二位的家族，实力、物质、人力、财产都相当宏厚。将所有的家产送给普通人，即便每天紫醉金迷、奢糜度日也一辈子花不完。黑家，不，是圣灵贵族便是如此。
黑弥夜——黑家的15岁少女。相比起普通人，弥夜无论从出身还是天赋应当说都极为优秀。弥夜与拥有黑色短发的姐姐露儿不同，继承多国血统的弥夜是柔和的茶发。同样和姐姐不相似的，是身材的对比。
露儿的身材带着独有的柔软，而弥夜在8岁起身高已经赶过姐姐。长大后必定会成长为倾倒众生的大美人，芳龄15的弥夜不负众望，高挑火辣的身材，糅合东西人种优点的甜美长相，看上去带着成熟的韵味。
将茶色的长发滚成丸子盘在脑后，这是弥夜方便活动而盘起的丸子头。弥夜换好学院的运动服正准备赶往3号场时，一个微微驼背，穿着外校校服的瘦弱男生怀中抱着运动饮料，急匆匆地跑向1号竞技场馆的方向。
1号馆和3号馆的中间位置设有临时售卖点，拿着一大堆的商品不算罕见。
那名少年还套上工作人员的荧光背心，非常醒目。看见他努力奔跑的狼狈样，弥夜没有生出“搭个手”的想法。弥夜眉头已经拧在一起，像是暴怒的恶徒，清透的褐色眼眸也无法掩盖其中的尖锐。
弥夜的四周闪起“啪嗒啪嗒”的火花，空气犹如添上铅块般的沉重。
“白——凡——生——！”
仿佛沉重的黑铁长枪刺破空气，弥夜顾不上喉咙传来声带撕裂的痛感，一边沉闷地大吼一边压低曼妙的身躯，呈俯冲式地向凡生袭去。
凡生和弥夜之间隔着一百米，但是凡生转过脸想知道是谁在咆哮着已经不存在的名字时，腹部传来宛如内脏爆裂的剧痛。
凡生的目力根本不能捕捉到弥夜的身影，等有所意识的瞬间弥夜挥出拳头殴打在凡生的腹部上。
弥夜的拳头将凡生抱在怀中的饮料挤爆，运动饮料从瓶口飞喷然后经受重力的影响洒在凡生的头上。
“呜……啊……啊呜……”凡生捂着肚子，抽搐着躺倒在地。口水和鼻涕不受控制地流出，凡生只觉得胃液好像涌上了喉咙，喉咙一阵灼烧感。凡生肺部的空气一丝不剩被挤压而出，呼吸困难的他，俨如正在吐气的鲑鱼嘴巴有节奏地张阖。
最后一瓶完好的饮料滚到弥夜的脚下，弥夜看也没看踩在脚下，经不住强大压力的瓶身瞬间变成薄纸。
“白凡生！白凡生！白凡生！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！……啊啊！”
弥夜抬起脚狠狠地踩在凡生身上，胸口、手、脚、头，凡生甚至能听到自己骨头发出牙酸的悲鸣。
由始至终，凡生还没搞懂是谁在痛殴他，除了竭斯底里吼叫的声音能证明是女生之外。
（应该是[七色家]的人，毕竟能知道我名字的寥寥无几）
凡生心想。
他有点惋惜运动饮料这样无故地浪费掉，眼中最后的画面是即将踩爆他的头，抬起的鞋底——
阖上沉甸甸的眼皮。
………………
久久没有传来最后一瞬的疼痛、脑浆也没飞溅而出。凡生勉强地睁开眼睛，鞋底以间不容发的距离停在凡生的鼻尖上。凡生艰难地扫视了一圈，周围的景象只剩下单一的暗灰色。是世界停止了吗？还是说这里是死后的世界？
不对，是长久以来束缚着凡生的幻觉。
露儿站在凡生的面前，睥睨着躺倒在地的他，凡生觉得露儿的眼中带着蔑视和讥笑……明明露儿眼神空洞又毫无生气，但是凡生就是这般觉得。
骨头快要散架的剧烈疼痛，心脏超负荷的疯狂跳动。真是内外都饱受煎熬，两种痛感牵缠一起，凡生无法分辨身体的哪里更为痛苦。
只觉得很疼。
眼泪也流下来的疼痛。
“露儿……对不起……可以……原谅我吗……”
用尽力气说出的道歉，并没有得到回应。露儿仍然一动不动地望着凡生，仿佛要用视线洞穿凡生。
凡生在心里自嘲“这全是幻觉”。
可是，露儿的灵魂真的在这里的话会原谅自己吗？……不会，任谁都不可能原谅害死自己的人。而且他还是个毫无才能的普通人，消失了也不会有人伤心、也没人会替他伤心，唯一会关心他的人早已安详的沉睡。
所以像这种人……害死自己的这种人，不能得到宽恕吧——凡生暗道。
看了一眼露儿，胸口泛出哀伤，凡生重重闭上双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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呯！
尖锐的刮擦声再次惊醒放弃抵抗的凡生，压制住凡生的灵威消失。凡生头顶位置的沥青地多了一个深凹下去的小洞，这一脚踩在头上真的血肉四溅。
“哎呀哎呀，能力者公然伤害一般民众被【审判会】知道事件就大条了喔。”少女浅浅地笑了笑，“就算是[七色家]的重要成员也不能轻易脱身啊。”
弥夜致命的一击被弹开，她斜着眼睛恶狠狠地盯着这位多管闲事的人。
墨绿色校服可以说明不是本校的学生，褐色的头发束起蓬松的三股辫搭在背后，因为长期使用[透析]导致虹膜色素变浅的天蓝色瞳孔。
少女拿着一把中折式的大口径左轮手枪，枪口冒起的白热可以确定是少女把弥夜的脚弹开。
刚才巨大的刮擦声就是枪声吧——弥夜开始慢慢打量眼前的少女。
“我会受到什么样的处分没关系，但！是！啊！我一定要杀了这个人渣！你多管闲事的话，我会连同你也杀掉！”
“哎呀，真是暴力。我是不知道你和他之间有什么过节。但是，可以从大门口进来学院的全是遵守法规的普通人。所以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滥杀无辜，抱歉。”
少女面对狰狞得可怕的弥夜从容不迫，那股令人颤栗的灵威在少女面前都像是小孩子打架般的轻松。
“如果这个人害死你最喜欢的家人，你还能冷静下来吗？！”弥夜咬牙切齿地说道：“不要妨碍我！”
“抱歉，不管理由是什么。”
言下之意是宣布决斗——
（左轮手枪最多只有六发，不排除有其他武器，但是学院禁锢了所有能力者[阶段Ⅲ]以上的能力。中近距离之下不会对我造成威胁）
制定好策略，弥夜用上全部的力量往少女猛冲而去，站在地上的旁人双脚可以清晰感受到轻微的震动感。
弥夜的右手迸裂出黑色的光粒，一把与弥夜身高同等的黑色长枪凭空出现。
枪身刻有花纹的长枪快如疾雷刺向少女的心脏。
少女掀开裙子左手拔出一把带锯齿的战术匕首，反手拿着匕首格挡下长枪的第一击，弥夜丝毫没有受到硬直的影响，继续往少女的心脏刺出第二击。
切换正手持刀，少女马上低头右手的左轮手枪与左手的匕首交叉架在弥夜的长枪上。迎着长枪的攻击轨道，少女冲到弥夜跟前。
双方的武器划出刺眼的火光，弥夜皱起眉头没想到对手如此难缠，她不加犹豫放弃长枪，左拳挥出的劲道足以杀死一头成年大象。弥夜可没有身为贵族的优雅和自觉，她的手段是用尽一切办法杀死对手。
只是没想到的是，对方同样没有身为狙击手的自觉，双手毫无犹豫地扔下武器。
少女并不打算和弥夜进行肉搏战。少女用双手抓住弥夜挥出的左手，凶猛的力道让少女的双臂发麻。钳住弥夜的手腕往反方向扭去，即便弥夜的力气再大，也无法违背人体结构。
就在弥夜反应过来，右手打算用肘击阻止对方的行动时，她的视角只有蔚蓝的天空，还有慢悠悠飘动的云朵。
少女用过肩摔把弥夜翻倒在地，匕首的刀尖不知何时抵在弥夜的脖子上。
不可能——！
弥夜有点难以置信，打算和对方打肉搏战反而被人撂倒。
“结束了喔，希望你可以就此罢手。”
“…………”
少女顿了一下，然后说：
“满腔热血是好，但是横冲直撞会很吃亏喔……想不到我一把年纪还陪着你疯，真是的。哎呀，虽说是一把年纪，可我还是闪闪发亮的17岁唷。”
自己吐槽自己吗。
弥夜笑不起来，她扭动身体挣扎——
“可以答应我不要乱来吗？我可不喜欢伤害可爱的孩子，听清楚的话点一下头。”温度骤变，和刚才那副半开玩笑的态度大相径庭，少女那双漂亮的蓝色眼睛如同嗜血的恶魔般的恐怖，弥夜只觉得相比起来，自己不过是温顺的小猫。
她停下扭动的身体，艰难地点了点头。
“嗯，很好……哎呀！抱歉，吓到你了吗？同样的，若是可爱的孩子在我面前掉泪我可是会不知所措喔。”
松开弥夜，少女站起身走过去察看凡生的情况。
“你、你是谁……？”
弥夜趴在地上咽了咽喉咙，虽然是在强忍，不过声音透着微弱的颤音。
少女背对着弥夜只侧过头来，“我吗，我叫兰斯。U.S第一圣灵高中的普通学生。”兰斯笑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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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饮料……”
凡生梦呓着。
“饮料怎么了吗？”
凡生缓缓睁眼，不假思索地说：
“我做了一个梦，饮料全部被人倒掉了。”
“哎呀，勤俭节约是很好啦，在私下像个幽怨的少女咕哝也没问题。但是在女孩子面前这么斤斤计较，可是会被认为是个小气的男人。”
“知道了……”
“知错能改的男生都比较宠女友。”兰斯满意地点了点头。
凡生还想闭上眼睛再睡个回笼觉，温暖的感觉、充满弹性的触感，萦绕在鼻腔若有似无的淡香。
“啊啊啊……！”
半合上的眼皮顿时撑大，脑神经完全被唤醒。凡生宛如受惊的少女，怪叫着飞起身来。
他努力理清情况——刚、刚刚刚才，好像枕在大腿上了。
凡生惊恐地转着头，他在一个白色的房间，房间井然有序的摆上硕大的铁棺。正常运作的医疗器械轻轻嗡鸣，消毒药水的气味飘散在白色空间的各处。
这里是学院的医疗室，凡生还记得这些一排排类似“铁棺材”的仪器是<再生囊>里面是加速血红细胞和纤维细胞再生的黏稠液体。
“那、那个……虽然不知道发生什么，总之非常感谢。”凡生对着坐在沙发上的兰斯弯腰感谢，各种意味上的。
绞尽脑汁回想，凡生的脑袋只能回忆起被什么人无故殴打，还有就是小舞拜托买的饮料全部没有了。
“是呢是呢，是要应该好好感谢我。为了救你，我也是努力了一把呢。”兰斯抱起双臂，愉快的接受道谢，“所以，我应该要有相应的报酬吧？”
“报酬……？是的，这是当然。我一定会奉上大礼。”
兰斯笑出声音，凡生觉得兰斯的笑声相当悦耳。就算是嗤笑，凡生大概会贼头贼脑的觉得很好听吧。
接着，兰斯说。
“大礼就不必了。这样吧，在不违背法律、道德和凡生的个人意志下没有条件的答应我任何一件事，如何？”
“一件事吗？”
“不能接受吗？”
“不不，不对不对……不如说，一件事太少了。毕竟切斯特小姐辛苦的救下我。”凡生露出傻傻的笑容挠着头。
的确，凡生认为一件事太少了，不管怎么说都是救了凡生的恩人。而且条件没有故意为难的地方，不违背法律、道德、个人意志。
沉吟了一下，兰斯竖起三只手指说：
“那就三件事。”
“好的，三件事。”
兰斯眯着眼睛笑得很欢快。
然后，凡生想起什么似的说道：
“切斯特小姐需要去比赛吗？”
“喔，这么说来对战表好像出来了。还有，叫我兰斯就好。”
真是奇人——凡生咕哝着。参赛选手在比赛前的一个小时就会去场馆集中，像少女这样悠然自得的态度反倒罕见。
残留的记忆还是让凡生想赶快跑去买饮料然后回到会场，但是牵动全身的疼痛让他吸着冷气。
“哎呀，还是休息一下比较好喔。毕竟只是对表面做了简单的处理。”
凡生掀开自己的衣袖，手臂的表面完好无损，但是骨头像是被火烧的难受。
“这是……什么特效药吗？”凡生感到不可思议，他很清楚<再生囊>不可能会提供给普通人使用。但是可以快速治疗表面伤口的药果然很厉害。
感到疑惑的兰斯皱眉头略感吃惊地说道：
“诶？！你不知道BO粒子可以快速治疗伤口吗？”
凡生听后也颇为惊讶。
“……不知道，这个是第一次听说！”
“不可能吧？这可是能力使用入门基础喔，连圣灵属性这些后期的知识也清楚，却不知道最基本的知识吗？”
凡生努力回忆起自己幼时所学到的知识，白家的子孙全是由优秀的家庭教师进行英才教育。
残缺破损的画面像是老旧的胶片在凡生的脑中一片一片的倒放。
山丘。
死徒。
露儿。
——还有弟弟那辉，犹豫不决的表情。
“哎呀，先不说了。好像轮到我上场了，下次见咯……凡生。”
少女站起身离开沙发，笑眯眯地看了一眼凡生后往医疗室的门口走去。自动玻璃门打开，外面全是在一旁等候的保镖。
凡生呆滞了半晌终于回过神来，忍着剧痛他再次奔向临时售卖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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